他心中有火,自己提着书去河边找她,打算好好斥责顿。这几个月与她共处下来,两人都有点师徒情分,只因她好学聪敏,判官原本戒备心态也放松起来,真正把她当作学生来教。天底下没有老师会不为学生惫懒而生气。
出得邑都城门,果然见那袭单薄白色身影在忘川边坐着。他悄悄靠近,却见她盯着岸边如火如荼曼珠沙华看,两眼发直,不知想些什。
他正要出言唤她,璇玑却不回头,轻道:“老师。”
判官叹声,走过去坐在她身边,与她同看那鲜血凝成彼岸花。良久,他才道:“看什?”
她淡淡说道:“看那颜色。有种很熟悉感觉,总觉得应当是时常看到,却想不起来。”
她茫然地点头,转头见小鬼从楼上下来,她又笑嘻嘻地去抓他头顶肉瘤,惹来阵鬼哭狼嚎。
璇玑就这样懵懂地在地府暂住下来。表面上说是给判官打杂,端茶倒水,然而实际上有几人敢使唤她?只能由她在邑都里整日游荡,只求她别惹事就万岁。
判官每日闲下来便会带些修仙养性,讲世间道理书给她看,所喜她识字,天份又高,常常举反三,旁征博引,令人咋舌。
时日久,判官也不由感叹后土大帝英明。倘若当初让那个懵懂魂魄直接转世,她只会次又次无意地犯错,甚至不知究竟错在何处。如今她博览群书,于修仙事兴趣浓厚,倒也扫先前呆气,露出点天份中聪颖来。
她好像块顽石,刚从河底捞上来,五官轮廓完全模糊团,灵窍不开。现在用世事道理,仙人圣贤故事教导她,细心雕琢她,终于渐渐崭露头角,藏在内里灵秀呼之欲出。
判官心中微惊,口中却道:“前世已经过去,休要再为这些俗事烦恼,否则有违教导给你那些道理。”
璇玑“嗯”声,“也对,老师话总是对。直觉得很有道理。虽然很明白这些道理,但不知为何觉得那些道理很遥远,觉得很难做到。”
只有条,令人头疼。
她懒,懒得出奇,懒到天怒人怨。
只要能躺就绝不坐着,能不动心思考就不思考,成日只喜欢坐在忘川边上发呆,会捞把出来看看,嗅嗅,再抛回去。
众人都知道她想寻找是什,但谁也不敢告诉她,她前世记忆全部被后土大帝收走。他要她斩断之前切戾气,从头再来,获得新生。
这日判官又找她半天,却不见人影,招来看守她阴差,回说璇玑在忘川岸边看花,呆下午,都没动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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