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美人见状淡淡笑,抚着胸口微微喘着气对今上道:“恭喜陛下,如今六宫齐心,皆愿舍养女出宫,上天必有感应,定会早降甘霖。”言罢,悠悠转首看皇后,轻声问:“皇后,臣妾没说错罢?”
皇后未答,但转朝今上,欠身道:“陛下,如今臣妾仅有名养女在宫中,是去是留,但凭陛下做主。”
今上默然负手望天,面色凝重。半晌后才说:“待朕明日与宰相商议后再作打算。”
与贾相
旱令此事又有变数。
为人君者向畏惧天灾,每逢灾变,必有大臣上疏要求皇帝自省其身,说是他施政行事有错,才引发天变。
时值三月仍不降雨,官家因此忧心忡忡,不但避正殿,减常膳,还频频在宫中祈雨,用尽各种祈雨术,乃至率宫人及众宦官燃臂香祈祷,却始终未见天降甘霖。
宰相贾昌朝此时进谏,称宫中女子过多,请出宫人以弭灾变。今上亦答应,回宫后又命取宫籍,选些不甚亲近者欲放出宫。
这日宫中仍有祈雨仪式,今上照例亲书祝辞,提笔时,张美人忽上前道:“臣妾听说祝辞应以祈祷者之血书写,才足以表其诚意。臣妾多年来深受陛下眷顾却无以为报,今日祈雨,但请陛下用臣妾之血,以成全臣妾为君分忧之夙愿。”
话音未落,便亮出刃匕首,朝自己左臂上划刀。
见鲜血淋漓,今上大惊失色,把抓住她手臂,捏住伤口,呼人来包扎。张美人却轻轻推开他,坚持要人拿杯盏来,滴些血在内才肯包扎伤处。
今上大为感动,连声安慰并嘉奖,张美人只是笑笑,说:“但能为陛下分忧,臣妾些许血肉何足惜也。”随即柔声催他快写祝辞。
这日仪式最后步是召来放令出宫宫人,再表今上接纳谏言裁减宫女诚意。待尚宫逐点名,让这些宫人行过拜别礼之后,张美人却又颤巍巍地站起来,朝今上下拜,道:“此番大旱延续时间之长极为罕见,若所出宫人只是可有可无者,难示陛下及六宫祈雨诚意。臣妾养女徐氏,向为臣妾所钟爱,但如今既天降灾变,臣妾愿割舍母女之情,放徐氏出宫,惟望能以此感天意,求得雨水,为君国消灾。”
她说完,又有两位平日跟她过从甚密娘子亦出列下拜,表示愿让自己养女出宫。今上沉吟,良久不发语。其余在场嫔御凡有养女者都如坐针毡,片刻后,又有娘子跪下附议,这来,陆陆续续又跪倒片,都表示愿舍养女。其中定有大半人本无此心,但这等场面,若不随众表态会显得自己不肯作半点牺牲,便好似不忠君爱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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