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这名宫人听,竟扑嗤声笑出来,道:“娘子想是方才睡糊涂,这半日都没缓过劲来。若不是殿下宣诏,奴婢纵有天大胆子,敢带着娘子半夜里出来走动?”阿宝扯动嘴角,勉强笑笑,道:“可不是如此?冬日夜长,也容易睡得魇过去。殿下可是说什,都不记得。”那宫人笑道:“殿下正在殿中,并不曾说什,只是吩咐们请娘子过去呢。”阿宝点点头,便没再说话,只是提裙上玉阶。那宫人不明就里,只道是太子素来宠爱于她,是以她也并不将承恩奉诏事情太过放在心上,心内不过暗觉艳羡而已。阿宝却悄悄从鬓边摸下只短短金花钗,悄悄地掩入袖中。片刻后再回首望,天地间却仍是那片叫人绝望茫茫白色。
还未行至暖阁中,洋洋暖意便又扑面袭来。阿宝方从外面进来,觉得那和暖香风如拳头般狠狠砸在冰冷肌肤上,竟击得半边脸都木。时头晕眼花,定睛半晌才看清眼前景象。太子穿着袭白色中单,半散着头发,赤足踏在乌黑水磨金砖地上,便似深渊中攀出枝妖异白莲。自家身上却层层累累,竟似与他隔两季般。阿宝悄悄舒口气,尽力凝神下拜:“妾给殿下请安。”定权却没有理会她,只是将手肘倚在塌前几案上,伸手摘下那只狻猊香炉炉盖,又开旁定窑瓜棱香合,用只小小竹枓从中取出勺如赤棕色药膏模样香脂。质地浓稠,有如蜜糖,以勺挑起,犹自丝丝缕缕牵连不清。定权说不出耐心,静静等着勺沿脂膏滴滴自己淌净,方将所取香膏仔细放入香炉中云母隔片上。又停片刻,这才合上炉盖。直至此时,股淡薄白色香烟才从狻猊口中袅袅吐出。阿宝偏着头看他,太子在写字时候,读书时候,点茶时候,做这些琐碎小事时候,神情总是认真到极处,认真得执拗,便带上份稚子般神情。这微微蹙着眉样子,就像是个寻常纨绔子弟,除自己心爱那点小顽意,世间余下切便可不管不顾。阿宝只觉得这副模样又是可笑又是可爱,不由想笑时,眼瞥到那炉盖上金狻猊,却突然又想起廊下兽首,止不住哆嗦,便默默低下头去。
定权舒口气,这才回过头笑道:“不叫你你自己不会起来?在这里还穿这多,宽宽衣,不觉得热?”
他面上神情甚是和悦,阿宝也暗暗舒口气,扶膝站起身来。定权笑道:“你坐吧,没别事情,只是时睡不着,想找个人说说话。可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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