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又忧遗君父,失爱于父亲。当时在阁内昏悖言语,实在是羞与愧兼有,情急下不得已而为之,爹爹千万体谅宽容。”他声音本清澈明媚,此刻边哭边诉,戛玉敲冰般,更显情真意切。皇帝听,倒也似颇为所动,亲上前去欲扶他,定权膝行两步,已经环抱皇帝两腿,埋头饮泣不止。皇帝见他如此,倒也无法,遂伸手拍拍他肩膀,道:“此事朕也有错,所以思前想后,还是新给你检定班贰。何道然是大儒,有他来扶持你,应当比旁人强些——你心中不要怨恨爹爹才好。”定权哭道:“儿谢爹爹厚恩。爹爹如是这般想,儿便死无葬身之地。”皇帝拉他起身,又好言抚慰他两句。定权才慢慢收眼泪,谢罪道:“臣失态。”时王慎上来,带定权下去从新洗脸理容,定权方又向皇帝见礼,请旨道:“出宫前,臣还想去中宫殿内请安。”皇帝依允,目送着他出去。
定权从中宫用过午膳才辞出来,出宫门,踏上轺车,望道路两旁金吾眼,放下帘幕,随手正正头上冠缨,面上冷冷哂,吩咐道:“回西府去。”
是夜皇帝宿于中宫,皇后亲自替他除外袍,面闲话笑道:“太子今日来过妾这里,倒比平日多说好些话,还求妾再同陛下进进谏,说让陛下休再烦恼。”皇帝冷笑,道:“他今日在朕那里也哭半晌。”皇后思量下,方小心劝道:“太子年纪还轻,陛下教训教训也就是。他个没娘孩子,心事本来就比别人分外重些,陛下这般待他,他心里难过,岂不更加多心?”皇帝哼声道:“他心里难过?他是朕生养,朕不知道他在想什?”皇后奇道:“陛下说什?”忽见皇帝甩手进内殿,遥遥只闻见句:“其心可诛!”
殿外月至中天,月色如银如练,东风临夜,宫中府中,却仍皆凉如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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