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凡平郎当着他左胳膊,弯起他右胳膊好像提着竹篮似,躬起身体在仓库大门前比划着教他们怎样用竹篮捕虾。他说站在河水里时要像哨兵样警惕,把竹篮倾斜着放到水里,当虾自己游进竹篮,就立刻提起竹篮。他直起身体说:
“这样就捕到虾。”
宋凡平问他们明白没有?李光头和宋钢互相看看,都指望着对方点头。宋凡
李光头和宋钢继续着没有父母兄弟生活,而且过得不错。他们提着米袋起去买米,他们喜欢米店里称米机器,他们把米袋套住那个像滑梯样铝皮出口,里面闸门开,那些米粒就像是坐着滑梯样哗哗涌进他们米袋,然后他们伸手使劲拍打着那个出口,让沾在上面米粒也滑进他们口袋,他们把这滑梯般铝皮出口拍得响声片,米店里人破口大骂,从柜台里伸出手来扇他们脑袋。
他们提着篮子起去买菜,他们边挑选着青菜,边偷偷将菜叶子片片掰下来,只剩下里面最嫩最新鲜,让卖菜老太太急得眼泪汪汪,她嘴里声声地诅咒他们,说他们是两个小王八蛋,说他们不得好死,说他们喘气都会噎住,喝水都会塞牙,拉屎没有屁眼,撒尿没有D缝。
李光头和宋钢省吃俭用,他们像出家和尚那样只吃素不吃荤。后来他们实在太想吃荤,就到河里去捕小虾。走向河边时候,他们想到自己还不会做这道荤菜,那时他们连个小虾影子都还没见着,已经舌头舔着嘴唇在讨论着如何吃它们。他们不知道是煎,是炒,还是煮?于是他们拐个弯,先跑到那个仓库去向宋凡平请教,到仓库门前,他们自然而然地斜着肩膀郎当起胳膊来。左胳膊仍在郎当宋凡平出来后告诉他们,煎炒煮都可以,只要虾颜色变红就可以吃,宋凡平说:
“像舌头样红就熟。”
宋凡平说虾都在水浅地方游来游去,他让两个孩子把裤管卷到膝盖上面,他警告他们:
“裤管湿就不能再往河里走,水深地方没有虾,只有蛇。”
李光头和宋钢哆嗦下,他们不知道宋凡平是在吓唬他们,他是怕他们走到水深地方会淹死。两个孩子点着头,保证不会让河水漫过膝盖,然后他们斜着肩膀郎当着胳膊走去。宋凡平又叫住他们,他让他们先回家去拿竹篮,他们不知道拿竹篮干什?宋凡平就问他们:
“捕鱼要用什?”
两个孩子站住脚想会儿,宋钢说:“用钓鱼竿。”
“那是钓鱼,”宋凡平说,“捕鱼要用渔网,捕虾就用竹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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