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福贵，你是来找
借钱
吧？”
还没说不是，他就往下说道：
“按理说也该借几个钱给你
娘听
这话，过半晌才说：
“你爹坟还在这里。”
娘
句话就让不敢再想别主意，想来想去只好去找龙二。
龙二成这里地主，常常穿着丝绸衣衫，右手拿着茶壶在田埂上走来走去，神气得很。镶着两颗大金牙嘴总是咧开笑着，有时骂看着不顺眼佃户时也咧着嘴，起先还以为他对人亲热，慢慢地就知道他是要别人都看到他金牙。
龙二遇到还算客气，常笑嘻嘻地说：
说什
呢？好端端个家成砸破瓦罐似四分五裂。到晚上，躺在床上常常睡不着，会儿恨这个，会恨那个，到头来最恨还是自己。夜里想得太多，白天就头疼，整日无精打采，好在有凤霞，凤霞常拉着手问：
“爹，张桌子有四个角，削掉个角还剩几个角？”
也不知道凤霞是从哪里去听来，当说还剩三个角时，凤霞高兴格格乱笑，她说：
“错啦，还剩五个角。”
听凤霞话，想笑却笑不出来，想到原先家里四个人，家珍走就等于是削掉个角，况且家珍肚里还怀着孩子，就对凤霞说：
“福贵，到家来喝壶茶吧。”
直没去龙二家是怕自己心里发酸，两脚落地就住在那幢屋子里，如今那屋子是龙二家，你想想心里是什滋味。
其实人落到那种地步也就顾不上那多，算是应人穷志短那句古话。那天去找龙二时，龙二坐在家客厅太师椅子里，两条腿搁在凳子上，手拿茶壶手拿着扇子，看到走进来，龙二咧嘴笑道：
“是福贵，自己找把凳子坐吧。”
他躺在太师椅里动都没动，也就不指望他泡壶茶给喝。坐下后龙二说：
“等你娘回来，就会有五个角。”
家里值钱东西都变卖光以后，娘就常常领着凤霞去挖野菜，娘挎着篮子小脚扭扭地走去，她走得还没有凤霞快。她头发都白，却要学着去干从没干过体力活。
看着娘拉着凤霞看步走步，那小心样子让眼泪都快掉出来。
想想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过日子，得养活娘和凤霞。就和娘商量着到城里亲友那里去借点钱，开个小铺子，娘听这话声不吭，她是舍不得离开这里，人上年纪都这样，都不愿动地方。就对娘说：
“如今屋子和地都是龙二，家安在这里跟安在别处也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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