伙计儿眼神儿活泛,擦桌子掸椅子,把烫热手巾板儿递过去:“高二爷,您可有日子没过来,还是老规矩?”高连起点点头:“随便来几样果子。”什叫老规矩?过去有钱人上茶馆,穷人也上茶馆,像高连起这样有钱人口儿高,嫌茶馆儿茶叶太次,买来上等茶叶存在茶馆里,来就喝自己茶。穷人到茶馆是为找活儿干,个大子儿碗茶叶末子可以喝上天。高二爷这路生意不同,有整套做派,水得是天落雨水,茶叶得是洞庭春茶,烹茶要用古寺中几百年瓦罐,烧深山中千年老松枝,喝是这个味儿,摆就是这个谱儿。不会儿热茶沏好,果品、蜜饯摆上几碟,愿意吃就吃口,不愿意吃就扔在那儿。东西不起眼,可都十分精致,大街上卖没法比。高连起晃着脑袋品着茶,就听楼下有人聊天,哪家大饭庄子打哪儿请个厨子,什菜拿手哪个菜好吃。高二爷听着都腻,大饭庄子有什意思,出来趟就得吃对口儿。
喝几泡茶眼瞅着该吃中午饭,高连起想吃什呢?他馋羊汤,卖全羊汤在天津卫多去,要论正宗还就得是三不管这家,并非带瓦片子铺眼儿,就这间席棚,既没有牌匾也没有字号,棚子里支着火炉,上架口大锅,锅里老汤常年总这开着,煮是整只胎羊,有讲究,只胎羊煮十天,到日子加进去只新,煮三天再把上只搭出来,如此循环往复,将这锅汤熬得又浓又稠,翻着白花,膻气味儿顶着风飘出五里地,这便是最好幌子。小本儿买卖雇不起伙计、请不起掌柜,前前后后就老板和老板娘俩人,白天忙得四爪朝天不亦乐乎,下晚儿两口子也不能只顾着起腻,得盯住给炉子里添柴续火,全凭这锅汤拿人。
老天津人管羊汤叫羊肠子汤,实则可不单有肠子,肝花五脏应有尽有,全是不值钱下水,提前买回来煮熟切碎,卖时候放在笊篱上往老汤里焯就得,加汤盛进碗里,上面漂着层黑绿色沫子,大苍蝇小苍蝇围着乱飞,掉进去两个是常有事,嫌脏你就闭着眼喝,非得这样才够味儿。普通羊汤俩大子儿碗,杂碎少汤多,爱吃哪样还可以单加,加份给份钱,锅台旁边摆放着各式调料,韭菜花、酱豆腐、辣椒油、香菜末,口轻口重自己调理,东西没什新鲜,味道确实不样,就拿辣椒油来说,是用羊油炸,凝在盆里有红似白,放在汤中能佐味,夹烧饼吃更解馋。
喝羊汤有喝羊汤规矩,首先来说席棚里没有桌椅板凳,无论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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