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如果。假使命运开够了玩笑,打算用一个最具戏剧性的方式,为这出精彩的人间闹剧划上句点的话,那么任何人都无力阻挡,任何人。
他也不在乎这个如果,无论奚微怎么知道的都不重要了。因为他一直有种预感,就算他已经决意要欺瞒一生,可这柄利刃或早或晚,总有一天会掉下来。
与其说是预感,不如说是他潜意识里一个又怕又盼的结局。他瞒着奚微扛下这个秘密,一面享受着偷来的片刻欢愉,一面被被情与礼之间的纠葛折磨。
他没能做到发乎情止乎礼。有礼者无情,有情者无礼。二者哪能兼顾,偷来的两全,始终得还回去,他早有觉悟。
“我不相信,她肯定是因为这个病……她胡说八道……”奚微抓着他的胳膊,“她骗我的是吗?你不是……”
“你怎么了?”杜淮霖搭上他的肩膀。
奚微抬起头,看了他很久才问:“杜叔,你知道我爸是谁吗?”
“……”杜淮霖哽住了,不安在心头扩散。
“为什么突然问这个?”
“你知道吗?”奚微的声音已经染上一丝颤抖。
哗。耳畔只余奚莉莉机械而嘶哑的声音。
他双手抱住头,大脑一片空白。
杜淮霖赶到的时候,奚微正失魂落魄地守在ICU门口,手里捧着病危通知书。外面刚刚开始下雨,他连伞都没来得及打,直接从停车场冲了进来,身上还湿着。
奚微缓缓转过脸,看见杜淮霖,没有表情。
杜淮霖步履沉稳地走上前,把他紧紧搂在怀里。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这句道歉早该说,如今终于有了机会。这是他欠奚微的,最沉重的一句“对不起。”
奚微的手一寸一寸顺
杜淮霖的手松开了。
说来奇怪,他的心绪出乎意料地宁静。就像潜逃的罪犯东躲西藏不见天日,最后被抓获那一瞬间,反而卸下了心头重负。
悬于头顶的铡刀彻底落下,他终于可以安心地引颈就戮了。
“你知道了。”他说,“你妈妈告诉你的,是吗?”
他不清楚奚莉莉是怎么想起来的——为什么隔了这么长时间才想起来?如果她一开始就认出自己,他没有任何自主选择事态发展的权力,那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局面?
奚微安静异常,没有哭,也没说话。
“她怎么样了?”
“刚做过手术,人是救回来了……还不知道能不能醒。”
“等她情况稳定些,咱们就帮她转到更好的医院。你累了一天,回去好好睡一觉,一切有我呢,别担心宝贝……”他低沉的声音似有魔力般安抚人心。
奚微却一语不发。杜淮霖有些奇怪,他的安静太过异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