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十
郎从来也没有看见过像他这
骄傲
瞎子，就算他还有眼睛，也定不会将这些人看在眼里。
假如他还有眼睛能看，世上也许根本就没有能叫他看在眼里人。
他这生中，想必有很多能让他自己觉得骄傲事。
那究竟是些什事？
个人生命中，若是已有过很多足以自傲事，别人非但能看得出，定也听说过。
何况，只要能坐着时候，萧十郎总是很少站着。
瞎子已慢慢地走过来，并没有用布招上那根竹竿点地。
但他无疑是个真瞎子。
瞎子总有些跟平常人不同特征，萧十郎能看得出。
——他既然是瞎子，怎能自己走过来？
他手里拿着，倒不是招魂白幡，而是个卖卜布招。
上面有八个字：“上洞苍冥，下彻九幽”。
原来他竟是个卖卜瞎子。
每个人都松
口气，不管怎样，他毕竟是人，不是鬼。
可是大家却忘件事。
有胡子。
他脸也是苍白，就像是刚被人打过拳，又像是刚得过某种奇怪病症，眼睛、鼻子、嘴，都已有些歪斜，似已离开原来部位，又像是戴着个制作拙劣面具。
这样张脸，本该是张很滑稽脸。
可是无论谁看见他，都绝不会觉得有点点可笑意思，只会觉得发冷。
从心里直冷到脚底。
个行动像他这怪异，武功像他这高明人，别人更不会不知道。
江湖中人眼睛，就像是鹰，鼻子就像是猎犬。
船头上这些人，全都是老江湖，却没有个认得他。
连风四娘都没有见过
——是不是因为船舱里明亮灯光，他能感觉得到？
——瞎子感觉，岂非也总是要比平常人敏锐些？
船头上人，都慢慢地避开，让出条路。
瞎子走得很慢，步子却很稳，既没有开口问别人路，更没有要人扶持。
他穿过人群时，就像是个不可世帝王，穿过伏拜在他脚下臣属。
——这世上有些人比鬼还可怕得多。
萧十郎又坐下。
这瞎子无论是不是真瞎子，至少绝不是个普通瞎子。
个瞎子若是坐着条死人用纸船来找你，他找你当然绝不会有什好事。
你当然用不着站在外面迎接他。
这是因为他眼睛。
他有眼睛，可是没有眼珠子，也没有眼白，他眼睛竟是黄。
完完全全都是黄，就好像有人挖出他眼睛，再用黄金填满。
——有谁看过这样双眼睛？
——若有人看过，
保证那人定永生也不会忘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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