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霂眨眨眼睛,呢喃道:“叫霂儿。”
“……”
“叫。”
“霂儿。”
陈霂愣愣地看
燕思空顿住,轻声唤道:“殿下,是。”
陈霂慢慢抬起脸来,凌乱发丝之下,隐约可见他眼睛肿得吓人,漆黑瞳仁被猩红血丝缠绕,就像两个能够吞噬切无底洞,它们死死地盯着燕思空,却似乎并没有在看任何人、任何东西。
燕思空怔住。他在陈霂眼中看到浓得化不开悲痛和仇恨,这个平素时刻不忘保持皇子威仪少年,此时只像头绝望小兽,若敌人就在面前,便会不顾切地扑上来撕咬。
燕思空心悸不已。当年自己,是否就是这般模样?
陈霂嚅动着被自己咬得渗血嘴唇,轻声道:“先生……博学多闻,告诉,娘为什要死,她没做错……任何事,她为什要死。”
惠妃死,很多人都暗暗松口气。此时已是死无对证,总不能审判个往生之人。
昭武帝“恩准”惠妃葬于皇陵,斩两个当值狱卒,降祝兰亭和几名禁卫职,罚孟铎俸禄,而那刺客,按律判凌迟,这件闹得轰轰烈烈后宫行刺案,就这样虎头蛇尾收场。
群臣都庆幸太子暂时保住储君之位,并没有人在乎个十四岁少年失去相依为命母亲。
燕思空内心有些抗拒此时去探望陈霂,他知道他会在陈霂脸上看到当年自己,他会因感同身受而愧疚,而他不需要愧疚这种无用情绪。
但他还是要去,陈霂已经没有母亲,此时是加深陈霂对他信任与依赖最好时机。
燕思空深吸口气,缓缓道:“因为殿下,还不是皇帝。”
陈霂恶狠狠地瞪着燕思空。
燕思空站在原地,满脸悲悯。
陈霂僵僵,才失神地说:“你说得对,你说得,对。”
燕思空缓缓走过去,小心翼翼地跪在陈霂面前,柔声道:“殿下现在最要紧,是保重尊体。”
来到东宫时,老远地,燕思空已经看到跪地内监女官,和满屋狼藉。
燕思空走过去,陈霂贴身内监满福如见救星般,边抹眼泪,边期期艾艾地看着他。
燕思空挥挥手,示意他们全都下去,然后悄悄走进去。
地上,残破花盆、摆件、桌椅、布匹扔得到处都是,整个宫中如被洗劫过般,让人几无下脚之处。
燕思空顺着那些狼藉之物走进内寝,但见个只着里衣服、披头散发少年抱膝蜷缩在角落里,动也不动,只是在他靠近时,发出嘶哑而凶狠地吼声:“滚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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