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间卧房越来越像傅家老宅,万安是个念旧,自作主张地按着他印象,今日换灯盏,明日换花瓶,到如今,竟把床帐也都挂上……
门忽然被推开。
她立刻抱住枕头,就势滑下身子,趴到床上装睡。
入耳脚步声很轻,床帐被掀开。黄铜挂钩撞上床头,叮当几声响。
鼻端,有香气飘来。
欧洲心脏学发展最快,没道理读博士去美国。
谭庆项默半晌,说:“那年侗汌走,只想着离开北京,随便去个地方都好,唯独不能回伦敦。伦敦是和侗汌认识地方。”
原来是因为四爷,她明于心。
谭庆项又说:“后来和侗文通信,知道他心脏不好,就想着还是要替侗汌照顾他,于是毕业后就回来。”
谭庆项似乎不愿再谈,起身穿上围裙说:“给你留晚饭,你收拾下餐桌。”
天黑后,她回到弄堂,看到公寓里只有厨房开着灯。
通常她和傅侗文不在,谭庆项便将楼上灯全灭,带培德周旋在炉灶、餐桌之间。万安喜欢在白日里搬个小板凳,在天台上看着他晾晒衣裳、被褥,天黑就收拾好天台,他就会回到三楼自己小屋子里听无线电,还不爱开灯。
果然如她推测,进门,就听得楼梯间里回荡着无线电歌声。厨房门口,有两个人影,是谭庆项和培德对坐在餐桌旁,轻声聊着天。
厨房餐桌上铺着两张报纸,上头扔着叠解剖素描。
“这是你?”沈奚有兴趣,看到最上头幅人类大脑横切面素描。
“你再要睡,排骨年糕就没。”他轻声道。
沈奚立刻睁眼,见他半蹲在床旁,右手里端着盘排骨年糕,惊喜之余,马上翻身坐直,接他手里盘筷:“你特地去买?”
“听说你晚上想吃,就去买,”他说,“也是巧,四弟爱吃这个,你也爱吃。”
“在上海吃
“是年糕吗?”这可是谭庆项最拿手菜。
“想得美。”谭庆项把蒸笼打开,是灌汤包。
好吧,灌汤包也好吃。
饭后,沈奚等到十点多,傅侗文也不见人影。
洗过澡,她在床上看书。
先前在欧洲,医学解剖并不受欢迎。今年大流感开始后,欧洲人为找到病因才开始系统医学解剖研究。她没想到谭庆项会这早涉猎这个。
“是侗汌留下,”谭庆项说,“他在英国时自己画。”
沈奚坐下,张张看着。
除去那张大脑横切面,余下都是心脏、肺腑和主要血管素描图。全彩色。
“你当初和四爷是同学吧?后来为什又去耶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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