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全记得,昔日她在纽约说过话全记得。他给她那笔钱,足够她用到暮年苍老,可他准备这封信,就是因为记得她回国初衷。
这也是他初次对她自称:侗文。
忍日夜泪再止不住,她右手捂着嘴,拼命去看窗外江面。水面上摇摇晃晃、飘飘荡荡是月影,是灯影,还有艘艘渡江游轮倒影……
三哥,三哥。侗文……
侗文。
他会写什?信没有封口,打开即可。
打开第封是陌生字迹。
是谭庆项写给自己昔日同学信,请同学帮忙推荐她到沪上医院就职。
另封信还是谭庆项字迹,全英文。
是他写给自己昔日大学教授信,请教授引荐她去英国读书。
,人已经在南下路途中。
在南京长江游轮上,船舱里有许多从北京赶往四川军官亲眷,都是北洋军人。大家言谈中全是战事,蔡锷将军仿佛是战神样存在,竟以己之力,带领不足北洋军十分之兵力,抵挡住进攻……
涉及战事,她难免听得仔细,可到后头这些军官亲眷片低泣,是有人说自己家人阵亡事,余下女眷被牵动多日忧心,也陪着哭。
沈奚头枕着窗框,因昨夜未睡好,阖眼后天旋地转,在哭声里陷入深眠。
梦里是烽火连天,全是同胞血。
她在上海家大饭店定房间,也定去英国船票。
全世界都在打仗,船期待定。
沈奚在饭店等待着
除此之外,没第三封信。
他在安排自己前程,又不能用他自己人脉,怕给她带去麻烦,都是在借助谭庆项手。在仁济时,大家看到她是女孩子都会惊讶,这个社会能找到工作女人是凤毛麟角,连留洋归来富家女儿也是嫁人享乐为众。他知她前路艰难,也知她抱负和心思。
她勉力克制着呼吸,手指僵硬着把信叠好,将信封翻过来,塞回去,突然看到封口内蝇头小字:
央央情义,侗文没齿难泯。愿卿鹏飞万里,展鸿图。
热泪涌而上,所有坚强都在这刻被敲得粉碎,溃散千里。
“央央。”
惊雷炸在耳旁,她被强拽出梦境,茫然四顾,是陌路,是陌生人。
刚刚哭过女人们都敛容,在闭目养神等待下船,有个在给孩子喂夹心面包。无人唤她,除江面上鸣笛,再无其它。
乍醒来,目光游离,心也像在江面上灯火,浮荡不稳。她摸到大衣口袋里信,折成两折,好好地放在那里。从北京离开屡次想拆,都没做到……
沈奚把信封拿出,干净外封,不留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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