塌上男人也不再咄咄逼人,让小戏子给参谋官端茶陪坐,参谋官和副官正襟危坐,陪这帮人听完折,告辞离去。正是天将破晓,鬼要回巢。
徐少爷呼朋引伴,去陕西巷续下场鸳鸯双飞局。
参谋官犹豫着,心里还有顾忌。
徐少爷见他不接,亲自抖开手巾,突然盖到参谋官脸上。
参谋官眼前猛地失光,惊得颤,后脑勺立刻有四把枪抵上去。枪口直径和触感他都认得,这是要灭口?这帮人在广和楼敢泄愤杀人?
参谋官蓦地醒悟,他们要将他置于死地太过容易。
霎万念俱灭,他喘口气——
抓叛军,就算是得罪诸位爷,也不至诬陷……”
公子们当玩笑说,几分真几分假。
参谋官和他那位副官在这笑声里,细细想下去,恍若站在万丈深渊边上,脚尖已悬在空中。得罪这些人,仕途无望不说,还要日夜难安,时刻提防被报复。
“又譬如,”傅侗文回身看牌桌,“今日兴致好,们抬举你,让你陪着斗雀。这又会是条逼你上梁山路。”
牌局上是真金白银,输赢都在这些人掌控里,要真把他按在牌桌上,怕是欠条都已经替他写好。动辄十几万筹码,是他这个当兵几十年才能赚下钱,要在这里输出去,那是给这些人做牛做马都还不上。
徐少爷就是想吓唬吓唬他,挥手让枪都下,亲自给参谋官擦脸:“这广和楼包厢手巾是块大洋块,受用不?”参谋官心起伏,煞白着脸,呐呐应着:“是好……”
手巾塞到手里,参谋官十根指头既酸又僵,关节也疼,好像是上过夹板,这是刚刚被他自己捏。鬼门关走过遭,哪里还有顾忌。
他见徐少爷还笑呵呵地瞧自己,匆忙捧起手巾,再擦自己脸。
“你有你手段,不用来教,”徐少爷说,“如何审,如何结案,不想过问,过问又要说们仗势欺人。只是这里牌局不会、也不该出现叛军人,你说对不对?”
参谋官勉力地笑:“明白。”
“三哥同他说这个,才真是抬举他,”罗汉床上男人没傅侗文气度,直来直去地说,“这牌局不是你能搅合,眼下你让大家心里不痛快,日后自会有人百倍千倍讨回来。”
楼下声吆喝,在搭腔似。
小厮跑去窗口,稳稳接住裹着手巾白布包,拆开,把滚烫手巾分给众人。
徐少爷拎块,笑吟吟递给参谋官:“什年月,还赤胆忠心,唱戏呢?”
手巾冒着白色热气,不止是条手巾,还是他前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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