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世间真正拿不起也放不下,只有两样东西,是国恨,二是家仇。
情爱在这个天秤上,毫无重量。
傅侗文没应,离开床,去洗手间,关上门时,看到浴缸里细软漆黑发丝。
……
光绪三十年。
谭庆项意外沉默,好会,还是起头:“早就同你说过,留沈小姐在美国才是功德圆满,侗文,你带她回来就很不对,现在——”他努力克制,“你资助那多女孩子,哪怕是那个窦婉风,也完全没问题。可沈奚——”他再次止住。
傅侗文看着他。
最后,谭庆项终于冲口而出:“沈家灭门,你大哥是主谋,你父亲也脱不干系!侗文,你是真糊涂!你带她回国就是错,怎能投入感情?”
声音回荡在房间里。
谭庆项仍旧在急促呼吸着,压在心口夜话尽数说完,完全没有轻松。
。
谭庆项陪他坐会,心烦气躁地离开那里,人在客厅里,想抽烟,可怕引起傅侗文不适,于是将房门打开,椅子顶着门,留道缝。他人在门外头,将烟灰盘搁在地上,支接支地抽,每捻灭支纸烟,来瞧上傅侗文回。
从三点到六点,傅侗文也算是安生睡几小时。
傅侗文有自己套时间,夜里再疲累,人也会定时在那五分钟里醒来。
谭庆项拧热毛巾,递给他:“你是念着山东事?”
沈家在正月满门抄斩,到六月,沈家这个小女儿沈宛央才被送到北京城。那年前门楼子火车站还不成样子,
寂静,来得如此突然。
他盯着傅侗文,傅侗文也回视他。
“你来,替换个衣裳,湿透。”傅侗文低声,说着不相干话。
谭庆项想再劝,可怕他又犯心病,不够胆再说。他心绪重重地取衬衫,帮傅侗文换上。
“看你是昏头,侗文,你仔细想想说。”谭庆项最后说。
傅侗文接,拭干净手,“越是闲,越受不挫折。过去百来件事情积在起,也没这样,”毛巾被谭庆项拿走,他又手指发虚地解纽扣,“要真到不行时候,你记得给绑炸弹在身上,和山东日本人同归于尽去。”
谭庆项气笑,把毛巾丢去洗手盆里,人回来,站着瞧他:“你傅老三,可不是做人肉炸弹用。要真只能派上这点用处,才懒得给你做私人医生。”
两人说笑着,和往常般。
可没两分钟,谭庆项却反常地收敛笑容,两手插在西装裤子口袋里。这是他标准谈判式动作:“心平气和同你说几句,你不要激动。”
傅侗文笑问:“为何要激动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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