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时,傅侗文拉开窗帘,去洗手间,没多会出来。
沈奚也溜下床,不甚清醒
灯被揿灭。
傅侗文将她放到棉被里,这才又从床尾走回去,到他那头,上床。这床颤,她人也跟着颤。万幸他不再说话。
这就是要恋爱。
这大桩事,两个人却对话寥寥,甚至没有句是直白。可她又想,现在是新时代,谈恋爱并不算是什大事。又不是前朝。
人慌牢牢,她揣着不安。
本要说谈场新式恋爱,像庆项那样,给女孩子自由,又不能明着说,以傅家老三名声来句“互不束缚”,九成九会被人当成春宵度,或几度。
这浮名平日受,今日就会被反噬,也怪不得别人。
他见她不出声,才问:“可还有要问?”
这回,换她摇头。
“三哥这个人——”他停顿在那里,又笑说,“不算很好,也不会太坏。你姑且试试。”
房间里能有星半点声响就好,可没有。走廊也是安静。
轮船上地毯可以吞没脚步声,哪怕有人跑过去,也绝不会惊扰到这里两个人。
她和他目光相对。
“跟着……”她轻声重复,“是如何跟?”
“你以为是如何?”他反倒是笑。
结果做梦,也梦到都是他浴在灯光下脸和双眼,像夜晚火车,那辆送她入京车。她挤在门边,四周都是陌生旅人,下车时是在正阳门。
简陋木牌子上写着几个字母,当时她并不认识。
后来来纽约,再回想,依稀能拼出来那是PEKING。
车站人流密集,她是跟着人挤出来,始终跟在给她带路陌生人身后,木栅栏外,围满等着拉客马车和骡车,她坐得是人力车。那天,车站外只有两辆人力车,她占用辆。
断断续续,拼凑出那年逃难。
金玉华筵,他走过上千遭,浮花浪蕊,更是遇到不计其数。可有这日,他傅侗文也能放低姿态到这个地步,对个女孩子。
沈奚眼睛不敢望着他,看看地板,又看棉被上头,有自己落下根头发。她想着,会儿要将它捡起来,绕成圈,捻个结。
想着,想着,她轻轻地“嗯”声,喉咙里发声,耳根也烧起来。
这是应。
糊里糊涂地,她又和傅侗文交谈数句,约莫是睡,好,将这灯关上,好。
沈奚怕自己误会,可两人手腻到处这久,总能说明什。
“三哥在家中可有……妾?”
傅侗文笑,摇头。
“这几年,你家里没为你定过别亲吗?”
他又摇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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