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果是个日军顾问荒木拿着手鎗冲进看守所,才放出来。此后到上海来时候,向文姬要她住址来看她,穿着旧黑大衣,眉眼很英秀,国语说得有点像湖南话。像个职业志士。
楚娣第次见面便笑
价,她不能再问,惟有诧笑。
她不喜欢他,倒不光是为维嫂嫂。她太不母性,不能领略他那种苦儿流浪儿楚楚可怜。也许有些地方他又与她太相近,她不喜欢像她人,尤其是男人。
她读中学时候兴纪念册,人人有本,到处找人写,不愿写就写个“为学如逆水行舟,不进则退”,训人家句。她叫绪哥哥在她那本上画张画。他跟五爸爸学过国画,但是她说:“随便画什,除国画。”她小时候家里请老师有个会画国画,教她“只用赭色与花青两个颜色。”她心里想“那不是半瞎吗?”学两天就没学下去。她对色彩永远感到饥渴。
她只记得对他说过这句话,他更从来不跟她说话,当时笑着接过纪念册,隔些时交卷,画个舞蹈金发美人,世纪末“新艺”派画风,画中人却是鹅蛋脸两头尖,头发中分,紧贴在头上,倒像他仇人三姨奶奶。
她三姑有职业,她又开始赚稿费之后,两个德国房客搬走个,多出间房来。葱油饼也不吃,老秦妈也退休。楚娣其实会做菜,还在外国进过烹饪学校,不过深恐套进,“回是情,二回是例,”就成管家婆。但是现在也肯做两样简单菜,九莉只会煮饭,担任买菜。这天晚上在月下去买蟹壳黄,穿着件紧窄紫花布短旗袍,直柳柳身子,半鬈长发。烧饼摊上山东人不免多看她两眼,摸不清是什路数。归途明月当头,她不禁阵空虚。二十二岁,写爱情故事,但是从来没恋爱过,给人知道不好。
有天下午此比来。新收回客室L形,很长。红砖壁炉。十月稀薄阳光从玻璃门射进来,不够深入,飞絮样迷蒙。
“有人在杂志上写篇批评,说好。是个汪z.府官。昨天编辑又来封信,说他关进监牢,”她笑着告诉比比,作为这时代笑话。
起先女编辑文姬把那篇书评清样寄来给她看,文笔学鲁迅学得非常像。极薄清样纸雪白,加上校对大字朱批,像有种线装书,她有点舍不得寄回去。寄去文姬又来封信说:“邵君已经失去自由。他倒是个硬汉,也不要钱。”
九莉有点担忧书评不能发表——文姬没提,也许没问题。方面她在做白日梦,要救邵之雍出来。
她鄙视年青人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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