委屈你。当初你跟时候,怎说来?你安心便,自有处置。”霓喜呜咽道:“亲人……”自此恩爱愈深。
尧芳病却是日重日,看看不起,霓喜衣不解带服侍他,和崔玉铭难得在黑楼梯上捏捏手亲个嘴。这天晚上,尧芳半夜里醒来,唤霓喜声。霓喜把小茶壶里对热水送过来,他摇摇头,执住她手,未曾开言,先泪流满面。霓喜在他床沿上坐下,只听见壁上挂钟“滴答玳答,滴答玳答”走着,鸟笼上蒙着黑布罩子,电灯上蒙着黑布罩子,小黄灯也像在黑罩子里睡着。玻璃窗外月亮,暗昏昏,也像是蒙上黑布罩子。
尧芳道:“要去,你自己凡事当心,家里人多口杂,不是好相与。银官同你女儿亲事,只怕他们不依,你也就撂开手算罢。就连同你生两个孩子,也还是跟着你好,归他们抚养,就怕养不大。你私房东西,保得住便罢,倘若保不住,自有别打算。儿,你做事须要三思,你年纪轻轻,拖着四个孩子,千斤重担都是你个人挑。你性子,是知道;凭你这份脾气,这份相貌,你若嫁个人,房里还有别人,人也容不得你,你也容不得人。看你还是夫妻,拣个称心跟他。你不是不会过日子,只要夫妻俩心计,不怕他不发达。”
席话直说到霓喜心里去,不由得纷纷落泪,虽未放声,却哭得肝肠崩裂。尧芳歇过口气来,又道:“把英皇道支店给玉铭。去年冬天在那边弄个分店,就是这个打算。地段不大好,可是英皇道地皮这两年也渐渐值钱,都说还要涨。立张字据,算是盘给他,家里人决不能说什话。”霓喜心头怦怦乱跳,时没听懂他意思,及至会过意来,又不知如何对答。她只手撑在里床,俯下身去察看他神色,他却别过脸去,叹口气,更无语。
钟停,也不知是什时候,霓喜在时间荒野里迷路。天还没有亮,远远听见鸡啼,歇半天,咯咯叫声,然而城中还是黑夜,海上还是黑夜。床上这将死人,还没死已经成神,什都明白,什都原恕。
霓喜爬在他身上呜呜哭着,直哭到天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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