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原,无非是图他钱。真弄到钱,也不会无声无臭回家来,显然是没得到他什好处。本来,个女人上男人当,就该死;女人给当给男人上,那更是*妇;如果个女人想给当给男人上而失败,反而上人家当,那是双料*恶,杀她也还污刀。平时白公馆里,谁有点芝麻大过失,大家便炸起来。逢到真正耸人听闻大逆不道,爷奶奶们兴奋过度,反而吃吃艾艾,时发不出话来,大家先议定:“家丑不可外扬”,然后分头去告诉亲戚朋友,迫他们宣誓保守秘密,然后再向亲友们个个探口气,打听他们知道没有,知道多少。最后大家觉得到底是瞒不住,爽性开诚布公,打开天窗说亮话,拍着腿感慨番。他们忙着这种种手续,也忙秋天,因此迟迟没向流苏采取断然行动。流苏何尝不知道,她这次回来,更不比往日。她和这家庭早是恩断义绝。她未尝不想出去找个小事,胡乱混碗饭吃。再苦些,也强如在家里受气。但是寻个低三下四职业,就失去淑女身分。那身分,食之无味,弃之可惜。尤其是现在,她对范柳原还没有绝望,她不能先自贬身价,否则他更有藉口,拒绝和她结婚。因此她无论如何得忍些时。
熬到十月底,范柳原果然从香港来电报。那电报,整个白公馆里人都传观过。老太太方才把流苏叫去,递到她手里。只有寥寥几个字:“乞来港。船票已由通济隆办妥。”白老太太长叹声道:“既然是叫你去,你就去罢!”她就这样下贱?她眼里掉下泪来。这哭,她突然失去自制力,她发现她已经是忍无可忍。个秋天,她已经老两年——她可禁不起老!于是第二次离开家上香港来。这趟,她早失去上次愉快冒险感觉,她失败。固然,人人是喜欢被屈服,但是那只限于某种范围内。如果她是纯粹为范柳原风仪与魅力所征服,那又是说,可是内中还掺杂着家庭压力——最痛苦成分。
范柳原在细雨迷码头上迎接她。他说她绿色玻璃雨衣像只瓶,又注句:“药瓶。”她以为他在那里讽嘲她孱弱,然而他又附耳加句:“你就是医药。”她红脸,白他眼。
他替她定下原先房间。这天晚上,她回到房里来时候,已经两点钟。在浴室里晚妆,熄灯出来,方才记起,她房里电灯开关装置在床头,只得摸着黑过来,脚踩在地板上只皮鞋上,差点栽交,正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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