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然饭定要凉。她知道他们两人打电话,就要说上半天工夫。
曼桢果然跑出去许久,还没进来。豫瑾本来在那里猜测着,她和她这姓沈同事友谊不知道到什程度,现在可以知道。他有点爽然若失,觉得自己真是傻,见面才几天工夫,就容许自己这样胡思乱想起来,其实人家早有爱人。
杰民向来喜欢在饭桌上絮絮叨叨说他学校里事,无论是某某人关夜学,还是谁跟谁打架,他总是兴奋地,气急败坏地连串告诉他母亲。今天他在那里说他们要演出戏,他在这出戏里也要担任个角色,是个老医生。顾太太道:"好好,快吃饭吧。"杰民爬两口饭,又道:"妈,你定要去看。先生说这出戏非常有意义,是先生替们拣这个剧本,这剧本好极,全世界有名!"他说话顾太太概不理会,她只向他脸上端相着,道:"你嘴角上黏着粒饭。"杰民觉得非常泄气,心里很不高兴,懒洋洋伸手在嘴角抹抹。顾太太道:"还在那儿。"他哥哥伟民便道:"他要留着当点心呢。"桌子人都笑,只有豫瑾,他正在那里发呆,他们这样哄然笑,他倒有点茫然,以为自己或者举止失措,做出可笑事情来。他个个向他们脸上看去,也不得要领。
这天下午,豫瑾本来有点事情要接洽,他提早出去,晚饭也没有回来吃。同时,世钧和曼桢也是在外面吃晚饭,方才同回来,豫瑾也才回来没有会儿。世钧和曼桢走过他房门口,听见里面片笑声,原来杰民在那里逼着豫瑾做给他看,怎样演那个医生角色。豫瑾教他怎样用听筒,怎样量血压。曼桢和世钧立在房门口看着,豫瑾便做不下去,笑道:"也就会这两招儿,都教给你。"杰民只管磨着他。孩子们向来是喜欢换新鲜,从前世钧教他们骑脚踏车时候,他们和世钧非常亲近,现在有豫瑾,对他就冷淡许多。若在平常时候,世钧也许觉都不觉得,现在他却特别敏感起来,连孩子们对豫瑾爱戴,他也有些醋意。
豫瑾个不防备,打个呵欠。曼桢道:"杰民,们上楼去吧,瑾哥哥要睡觉。"豫瑾笑道:"不不,还早呢。是因为这两天睡得不大好──现在简直变成个乡下人,给汽车电车声音吵得睡不着觉。"曼桢道:"还有隔壁这只无线电,真讨厌,天开到晚。"豫瑾笑道:"也是因为不习惯缘故。倒想找两本书来看看,睡不着,看看书就睡着。"曼桢道:"那儿有。杰民,你上去拿,多拿两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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