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是殷勤过分。他这样想,赶紧又把筷子拿起来,也学她样子端端正正架在茶杯上面,而且很小心把两只筷子头比齐。其实筷子要是沾脏也已经脏,这不是掩人耳目事?他无缘无故地竟觉得有些难为情起来,因搭讪着把汤匙也在茶杯里淘淘。这时候堂倌正在上菜,有碗蛤蜊汤,世钧舀匙子喝着,便笑道:"过年吃蛤蜊,大概也算是个好口彩──算是元宝。"叔惠道:"蛤蜊也是元宝,芋艿也是元宝,饺子蛋饺都是元宝,连青果同茶叶蛋都算是元宝──说们中国人真是财迷心窍,眼睛里看出来,什东西都像元宝。"曼桢笑道:"你不知道,还有呢,有种-蓑衣虫-,是种毛毛虫,常常从屋顶掉下来,北方人管-叫-钱串子。也真是想钱想疯!"世钧笑道:"顾小姐是北方人?"曼桢笑着摇摇头,道:"母亲是北方人。"世钧道:"那你也是半个北方人。"叔惠道:"们常去那个小馆子倒是个北方馆子,就在对过那边,你去过没有?倒还不错。"曼桢道:"没去过。"叔惠道:"明天们块儿去,这地方实在不行。太脏!"
从这天起,他们总是三个人在起吃饭;三个人吃客饭,凑起来有三菜汤,吃起来也不那单调。大家熟到个地步,站在街上吃烘山芋当餐时候也有。不过熟虽熟,他们谈话也只限于叔惠和曼桢两人谈些办公室里事情。叔惠和她交谊彷佛也是只限于办公时间内。出办公室,叔惠不但没有去找过她,连提都不大提起她名字。有次,他和世钧谈起厂里人事纠纷,世钧道:"你还算运气,至少你们房间里两个人还合得来。"叔惠只是不介意地"唔"声,说:"曼桢这个人不错。很直爽。"世钧没有再往下说,不然,倒好象他是对曼桢发生兴趣似,待会儿倒给叔惠俏皮两句。
还有次,叔惠在闲谈中忽然说起:"曼桢今天跟讲到你。"世钧倒呆呆,过会方才笑道:"讲什呢?"叔惠笑道:"她说怎跟你在起时候,总是只有个人说话份儿。告诉她,人家都说欺负你,连自己母亲都替你打抱不平。其实那不过是个性关系,你刚巧是那种唱滑稽充下手人材。"世钧笑道:"充下手怎样?"叔惠道:"不怎样,不过常常给人用扇子骨在他头上敲下。"说到这里,他自己呵呵地笑起来。又道:"知道你倒是真不介意。这是你好处。这点也跟你样,人家尽管拿开心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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