斯惟云迟疑下,说道:“壅水拦坝截流将在分水塘中逐渐蓄水,水量不可小觑,陡门开洪峰泄下,将使江中水位陡增,恐怕青州、封州及沿岸各郡将有半数成汪泽片,惟云斗胆,请殿下三思。”边说,边看往卿尘。
卿尘自前些日子斯惟云来信中早知道他有此顾虑,另有原因便是筑堤百万工匠多数是来自青、封两州郡属,若亲手截江水淹家园,恐怕民愤难平。她曾试着与夜天凌提过此事,却并无结果。
夜天凌负手静立前方,远望蜀中平原江河山野,浑身上下散发着股深冷气度,叫人不敢逼视。他眉峰微锁,眸间片深沉,久久不语。
西岷侯势力与北晏侯不相上下,蜀中天险,易守难攻,不出其不意剿灭东蜀军,则极有可能是将这天府平原拱手让与西岷侯自立称王。即便是战而不能举毁其主力,整个蜀中早晚亦将沦为杀场战地,若容他与北晏侯叛军势力合而为,比起水淹两州或许要付出更大代价。
卿尘对斯惟云微微摇头,让他暂且不要提此事。事关行军胜败,斯惟云清楚夜天凌做此决断之前是经历深思熟虑,也不能再枉自开口,只得静候身旁。
大江东流,波澜千古。
蜀中平原天府之国,田畴万顷,沃野千里,中有大小江河千五百二十六道,东蜀壅水汇三江之流路开阔,接沧浪江而贯通南北,乃是入川重要水路。
天晴万里,云淡,风冷。
深秋寒浓,迎面江风拂来吹得裘袍猎猎,凉意袭人。卿尘随夜天凌踏上壅水大堤侧,江岸数十万征夫往来挑抬,以竹笼装石截水筑堤,数月之中壅水渐缓,十二道陡门分布江上,将这滔滔江水扼于指掌之间。
斯惟云自堤头回身,迎上前去:“殿下、王妃!”
夜天凌转身看他眼,于此事未置词,只说道:“回行馆吧。”
方入别馆,卫长征入内送上前方军报。
夜天凌微微点头,沿江放眼而望,赞许说道:“不过数月之间,如此浩大工程完工在际,惟云,没有看错你。”
斯惟云深深揖,笑道:“惟云幸不辱命,更要多谢王妃奇思妙想,若无这十二道陡门,届时要毁堤放水,损失也不小。”
卿尘迎着江风往远处极目能见之处看去,青州郡城立于壅水下游,隐约可见,她浅浅笑,说道:“筑堤不易,能保全自然要保全。这陡门不过信中这说说,谁知你竟真造成,若不是亲眼看到,还真不敢相信。”
斯惟云随着卿尘目光远望,神情中却略见忧虑:“殿下,尚有事……”
“说。”夜天凌淡淡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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