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莺莺腊月二十三走,云边镇已经满满过年气息。卖场放着《恭喜恭喜你》,街角孩童炸起零散爆竹声,人们身上衣服越来越鲜艳,年轻人陆续返乡,笑容洋溢在每张面孔上。
腊月二十四葬礼,和王莺莺有交情,都来帮忙,人依旧少,快过年,普通人还是害怕晦气。刘十三拒绝切仪式,他只想让王莺莺好好躺着,好好休息,好好在这个院子里,能平静地度过最后夜。
腊月二十五火化,刘十三心中空空荡荡,丝裂痕悄悄升起,疼得浑身都麻木。但他没有哭,他和程霜忙所有事情,他要挺住,不然王莺莺会骂他。他甚至忘记,程霜也没经历过,女孩戴着黑袖章,
王莺莺没头没脑冒出这句,刘十三愣,旁边程霜直听着,这时候握住王莺莺手:“也在呢。”
王莺莺转动眼珠,看着两个年轻人,说:“你们结婚吗?”
程霜说:“结。”
老太太说:“什时候?”
程霜说:“马上。”
十三取她照片,去年补办身份证拍,说这张照片好看,头发梳得时髦,留着放大当遗像。
讲到自己好看,她口气还很得意。
头脑模糊时候,刘十三紧紧握住她手,老太太手心冰冷,滴汗都没有。她会无意识地流眼泪,说天太黑,走路害怕。刘十三把家里灯都打开,她还是说太黑。
腊月二十三,这几天莺莺小卖部都有熟人。年长婆婶们知道,丧葬事刘十三不懂,个个自发地忙前忙后。刘十三守在卧室,大家奇异地保持安静,没有吵醒睡着王莺莺。
街道办柳主任告诉刘十三,他请和尚,刘十三道过谢。
王莺莺笑,笑意只回荡在眼里。她松开刘十三手,从枕头底下摸出支录音笔。她递不动,攥着录音笔,搁在床边。
王莺莺仿佛很累很累,咕哝出最后句:“十三,小霜,你们要好好活下去,活得漂漂亮亮。”
然后她闭上眼睛。屋内哭声四起,名和尚双手合十,掌中夹着念珠,快速念起经文。
南无阿弥多婆夜,哆他伽多夜,哆地夜他,阿弥利都婆毗,阿弥利哆悉耽婆毗,阿弥利哆毗迦兰帝,阿弥利哆毗迦兰多。伽弥腻,伽伽那,枳多迦利,娑婆诃。
2/
昏睡几天王莺莺突然咳嗽声,醒,刘十三赶紧凑过去:“外婆,在这儿。”
王莺莺瘦得皮包骨头,轻微地喊:“十三啊。”
“外婆,是。”
“外孙啊。”王莺莺手动动,刘十三深呼吸,弯腰,脸贴着她脸。
王莺莺说:“孙媳妇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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