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狐冲向北疾行,天明时到座大镇,走进家饭店。湖北最出名点心是豆皮,以豆粉制成粉皮,裹以菜肴,甚是可口。令狐冲连尽三大碟,付帐出门。
只见迎面走来群汉子,其中人又矮又胖,赫然便是“黄河老祖”之老头子。令狐冲心中大喜,大声叫道:“老头子!你好啊。”老头子见是他,登时脸上神色尴尬之极,迟疑半晌,刷声,抽出大刀。令狐冲又向前迎步,说道:“祖千秋……”只说三个字,老头子举刀便向他砍将过来,可是这刀虽然力劲势沉,准头却是奇差,和令狐冲肩头差着尺有余,呼声,直削下去。令狐冲吓跳,向后跃开,叫道:“老先生,……是令狐冲!”老头子叫道:“当然知道你是令狐冲。众位朋友听,圣姑当日曾有令谕,不论哪人见到令狐冲,务须将他杀,圣姑自当重重酬谢。这句话,大伙儿可都知道?”众人轰然道:“咱们都知道。”众人话虽如此,但大家你瞧瞧,瞧瞧你,脸上神情甚是古怪,并无人拔刀刃动手,有些人甚至笑嘻嘻,似觉十分有趣。
令狐冲脸上红,想起那日盈盈要老头子等传言江湖,务须将自己杀,她是既盼自己再不离开她身边,又要群豪知道,她任大小姐决非痴恋令狐冲,反而恨他入骨。此后多经变故,早将当时这句话忘,此刻听老头子这说,才想起她这号令尚未通传取消。当时老头子等传言出去,群豪已然不信,待得她为救令狐冲之命,甘心赴少林寺就死,这事由少林寺俗家弟子泄漏出来,登时轰动江湖。人人固赞她情深义重,却也不免好笑,觉得这位大小姐太也要强好胜,明明爱煞人家,却又不认,拚命掩饰,不免欲盖弥彰。这件事不但盈盈属下那些左道旁门好汉知之甚详,连正派中人也多有所闻,日常闲谈,往往引为笑柄。此刻群豪突然见到令狐冲出现,惊喜交集之下,却也有些不知所措。
老头子道:“令狐公子,圣姑有令,叫们将你杀。但你武功甚高,适才这刀砍你不中,承你手下留情,没取性命,足感盛情。众位朋友,大家亲眼目睹,咱们决不是不肯杀令狐公子,实在是杀他不,老头子不行,当然你们也都不行。是不是?”
众人哈哈大笑,都道:“正是!”人道:“适才咱们场惊心动魄恶斗,双方打得筋疲力尽,谁也杀不谁,只好不打。大伙儿再不妨斗斗酒去。倘若有哪位英雄好汉,能灌得令狐公子醉死,日后见到圣姑,也好有个交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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