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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亮后,雨便停。
那轮被春雨洗过太阳格外清丽,照在幽静临四十七巷上,把所有建筑檐角还有那堵灰墙都涂上层秀色。老笔斋铺门大开,宁缺坐在圈椅中捧着卷闲书看着,偶尔被书中内容带眉头微蹙或是喜笑颜开,便端起茶壶饮口茶。
那本看似很闲闲书中间夹着张被油浸透纸,永远不会被雨水打湿字迹在油纸里显得非常清晰,他此时没有看书而是在看这张纸。
这张油纸是卓尔临死之前塞进墙砖里,上面记录着廖廖几个人名,些行踪喜好之类情报,宁缺不知道这张纸和卓尔死亡有没有关系,但他至少清楚点,如果要让卓尔死有价值或者说死后能快活些,那他应该做些什。
是互相利用居多,更准确地来说是利用他知道夏侯那些事儿。”
“但他就这死,这事儿很麻烦啊,他们那些村子被屠事儿现在就只有个人知道,当然没有把你算进去,那岂不是就落到头上?但现在身上已经是背堆麻烦,哪里还有精神去管这事儿呢?”
桑桑知道他这时候只是需要宣泄或者说是自说服,并不需要有人搭腔,所以始终没有开口说话,渐渐竟像是真睡熟。
宁缺却无法入睡,他睁着眼睛看着屋角被雨水沁渗形成斑痕,忽然间坐起来,披件单棉袄去小院,从柴火堆里抽出三把旧刀,在井檐低头磨着。
磨完刀还是没有睡意,他走到铺面里点燃灯火,注水磨墨润笔,随意扯张破纸,笔下墨汁泼洒如白天那场大雨,草草写出几行字。
油纸上第个名字是张贻琦。
张贻琦官居帝国御史台侍御史,负
“追惟酷甚,号慕摧绝,痛贯心肝,痛当奈何奈何。未获奔驰,哀毒益深,奈何奈何。临纸感哽,不知何言……小宁子顿首顿首。”
宁缺脸上没有什表情,眼神平静,与纸上那渐趋凄苦激越字迹形成鲜明对照。不知道什时候,桑桑从床上爬起来,小侍女披着单衣站在他身旁,默默看着字上那些字,然后抬起小脸疑问地看着他。
“这些字是位前人所写,只是临摹。”宁缺解释道:“那位前人当年祖坟被掘,虽然马上被修复,却无法赶回去看,所以他悲痛郁愤写这几句话。”
桑桑点点头,但看她眼中迷惘神情,大概还是不大清楚,宁缺笑笑,没有做更多解释,临摹这篇名帖至少不下十回,唯有今夜,他才大概明白什样痛能够贯穿心肝,何样事能让人临纸感哽不知何言。(注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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