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少女终究是被她家里那些仆婢七手八脚拉回去,而其余百姓继续游行,摇旗呐喊,呐喊无非件事:杀!开战!让城外永安人好看!
半晌,慕情道:“殿下,你还是和帝君道个歉,回去吧。事情到这个地步,天时,地利,人和,尽失罢。”
正如神武殿上君吾对谢怜所说:世事自有定数。这句话,岂非就是在告诉他:你仙乐国气
。大臣们立场如何,更不用说。”
顿顿,他又轻描淡写地道:“听说这女子父亲曾想要把她送进宫,争取太子妃之位,殿下应该很早以前也见过她几面,居然没认出来。”
谢怜终于发现,所有事情,都比他想象要复杂多。
城内城外,早已势不两立。臣民都群情激愤,只恨不能网打尽赶尽杀绝,国主决策若是还偏向永安人,岂不是在打自己人脸?最终决定从干瘪国库里拨笔款给他们发放盘缠撤出,虽然看着是够寒碜,可恐怕也还是会惹来大批人不满。
比敌人不满更可怕,就是自己治下臣民不满。虽说原本全都是仙乐臣民,但现在,恐怕已经没几个人这认为。
他高高在上,久不知人间事,而他父亲却还在人间。身为国之主,要用钱,要用人,所处位置,所受压力,所需要顾忌与调和人和事,怎会和他样?就如同外来永安人在皇城中占地、喧哗、偷窃等等,对尊住在庙里武神而言,大概都是小事,不值为之生气,忍忍就过去。但是对皇城中百姓而言,却是切切实实、日日挥之不去、难以容忍折磨,随时可能爆发危机。觉得简单或是微不足道,不过因为处在那个位置上,不是他罢。
谢怜不禁想起,国主两鬓比上次所见,斑白更为厉害。上次说是要染,恐怕也再没有精力去染。
他小时候,坚信父亲是天底下最伟大君王,越长大越发现,不是这样。他父亲,虽然是国主,但谈不上英明无双,有时还有些小迂腐,经常犯错,拿开那尊贵无比身份,不过是介凡人罢。
越明白就越失望,国主觉察他失望,所以也就越来越不能容忍他每个不赞同眼神,不认可话语,以及,最不能容忍,被他看到自己失败。
天底下没有个父亲会希望儿子看到自己失败面。父亲都希望,在儿子面前,他永远是高大。而他在这种时候出现,斥责自己父亲:你做真差!差到只能下来帮你救场——无论是作为个国主,还是作为个父亲,听到这话,心里怎会好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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