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一点喜悦,一点点喜悦也没有。相反,眼泪就像在眼睑处包裹着,稍不留神就往下滚落。我也不知道眼泪意味着什么。此刻我的心情就是一个染缸,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。我骗了朱玉兰。是的,强拆的信息摧垮了朱玉兰的信念。她信任我。我是压垮她的最后那根稻草。是的,一定是这样。这也就能够解释她缘何让别人上门九十八趟仍然意志坚定。她视我来通风报信的,她甚至感谢我,要给我做顿饭。她还记得我当年喜欢吃烙饼卷葱。是这样,一定是这样!陈珂一直都很安静,她在摆弄手机。我心底冷笑了下,也许,她在给王耑通风报信也未可知。我跟朱玉兰说话的时候,她抱着胳膊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,表面上是远离了眼前的场景,可我知道,她会掌握一种距离,不会掉下我们说的每句话。我看着车窗外。山脉连绵起伏,潘巧云硕大的脚印就刻在某块石头上。也许,它们才是恒定而久远的。你不能恒定而久远,只能怪自己不是一座山,或者,没有刻在石头上。
小狼窝。这个将要从版图上抹去的名字,这一别就是百年。
也许比百年更远。
回到办公室,我头痛欲裂,喉咙肿痛,有些感冒的迹象。我找了两包感冒冲剂,和着水吞服了。然后歪在床上躺了会儿,居然做梦了。梦见我和朱玉兰在杨树林子里穿行,她的脑袋上落了许多细碎的杨树花。那些杨树花像小辫子一样,有一点青,有一点绿,有一点紫,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。我在梦中很奇怪,这是什么颜色,无从称呼啊!前面是一条河,河里的水在旋涡中旋转,就像地下有一口井在吸附……突然,从井里跳出条鲤鱼,是条锦鲤。我第一反应是,这是条人鱼,人鱼!鱼在张嘴,呼扇呼扇地张嘴,似乎要说话!我一激灵,醒了,发现窗外早就黑了。整幢大楼里静悄悄的,楼道里空无一人。只有隔壁的办公室里有一点光亮,我推开门,见陈珂坐在桌子前发呆,一本杂志摊在桌子上,但显然没看。我说,你怎么还不下班?陈珂说,看您睡得香,没好意思喊醒您。您这段可是累坏了。我说你干吗等我,快下班吧。赶紧回家,孩子该等着急了。陈珂脸一红,说魏镇,我还没结婚呢。
哦。我摇了下头,真是睡昏了头。陈珂当然还没结婚,她还是小姑娘呢。
转天一大早,手机响了,是王耑打来的。他响声大气说:“哈哈,还是你有办法。线报来报,他们连夜搬家了!我要为你报功。”
我拿着手机,半天没说话。手机又传来王耑的声音:“喂——”
我犹豫着说:“王耑,你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