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郝未真赶到海军俱乐部门口时,俱乐部已封查。次日,从报纸看到,死在俱乐部里的是日本海军派遣军司令白川义则,刺客被警卫击毙,主犯是一位人力车夫,上海地下抗日组织的大头目,十日后将在提篮桥监狱处以绞刑。
第九日,允许家人见面。郝未真随车夫的妻子
十分钟后,彭十三出现在医院门口,手拎条黑布腰带,一车夫上前抢活儿,他叫车夫摸这根腰带。摸到截硬块,金条模样。彭十三:“知道是什么吧?送我去日本海军俱乐部,它是你的。”
日本海军俱乐部在江湾宝乐荣路,门口墙壁镶块铜牌,宽二十厘米高十三厘米。彭十三摸铜牌凸出的字形,确认是“上海日本海军俱乐部”九字后,腰带扔给车夫,顺墙一路摸进门,快如眨眼,看傻了车夫。
俱乐部大厅空旷,彭十三发出自嘲的笑。
来错了,不是营业时段,大厅里仅有一个擦桌子的服务生。
车夫冲进,怒吼:“你的金条!”一块东西砸在彭十三脸上。是医院里固定病床用的铁插销,金条般方棱。
被鬼爪刺中,似一滴雨落在铜钟上。山仆数夫心存顾忌,刺得浅薄,不致命,糟糕的是几日前被手榴弹炸伤的一双眼。彭十三向郝未真言:“我眼珠已臭,二日烂到脑里,我必发狂。”
郝未真:“背您去医院,做眼球摘除手术。”
彭十三:“不当残废。你背我去上海,不是去医院,去日本海军俱乐部,把我放门口,你离开。”郝未真答应,彭十三放松下来,叫他给自己倒杯水。
室外的河水声,如人酣睡的呼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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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十三未躲,额头血流。
大厅深处响起急促军靴声,随后是大声训斥的日语:“司令官中午醉酒,还在包间里睡着。不想被枪毙,就快走!”
彭十三已被车夫打倒,挣扎喊道:“司令官什么军衔,是上将吧?”亦是日语。两年来刺杀日本军官,学日语是需要。
响起回音:“是啊。”
还在踢踹的车夫,断线风筝般飞出。彭十三叹道:“老天厚待。”
四小时后,彭十三醒来,在上海徐家汇红十字会总医院三楼的一张雪白病床上。郝未真坐在他的床头,道:“十三哥,原谅我。”
在索家,给他倒的水里,下了迷药神仙散。
彭十三温和笑道:“活下来,也好。”
眼球已摘除,护士进来打消炎药,彭十三嘱咐郝未真:“你到豫园的松岳楼给我买六两素包子吧,二两青菜馅、二两冬菇配面筋馅、二两冬笋配五香豆腐馅。配一碗口蘑锅巴汤和一盘炒蟹粉。”
他开了胃口,郝未真欣喜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