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芳小时候被开水烫伤过,左脚的脚脖附近一直留着一处半个手掌大的烫伤疤。也正是因为幼时的这个经历,方芳一直都比较怕火。
早年家里烧蜂窝煤的时候,如果裴业行在家,她都会让裴业行帮忙换煤。
后来用煤气灶了,也经常是叫裴业行过去
但是她的眼神里,好像又不止有怨有恨这么简单。
裴宴时没有催她,他知道,这一次田梦梨会开口。
过了一会儿,田梦梨说话了,她恨声道:“我没有想要杀人的,杀人的根本不是我。”
裴宴时没说话,只看着她,等她继续。
田梦梨道:“是余保泰!”
他得忍着,得撑着。
他要听到田梦梨把当年的真相、事实,亲口说出来。
而此时此刻,就是最好的机会。
裴宴时轻闭了下眼,牙齿咬上嘴唇内壁的软肉,不动声色地缓释着自己濒危的状态。
可是还不够。
走出过当年那场大火。
这一路,他走得轻快,没有包袱,不仅仅只是因为父亲的那条短信,还是因为,这十八年间,他侥幸地远离了火种。
就像猫毛过敏的人远离了猫,害怕下雪的人常居在了热带。
但他不可能永远都这么幸运。
裴宴时想起前段时间亲眼目睹的江月小区和梅竹公馆失火现场时,自己无端揪紧的心,下意识攥紧的手指。
“……”
田梦梨又重复了遍:“杀人的是余保泰!”
“为什么是他?”裴宴时声音低黯得可怕,“他不是掌握着你纵火杀人的关键证据吗?所以你之前才会被他威胁那么久。”
“确实是这样,但是我原本并没有打算杀人,我只是恨方芳,恨你那个表面装着清高无辜背地里就会搞破鞋的母亲!所以我想让她离开未央巷,她不走,我就把她的房子烧了,这样总该走了吧,再不济,她怕火,我还能吓一吓她。”
方芳怕火,裴宴时是知道的。
他从烟盒里敲了根烟出来,点燃,抽了一口后,看向田梦梨。
“你最好是。”裴宴时声线阴冷,说完这句,开始单刀直入地发问,“第一个问题,你为什么要杀他们?”
他问完,田梦梨没有很快回答。
但他看见田梦梨的神情一点点变得复杂。
大概是因为他的问题,让她想到了很多令她怨、令她恨的事情。
他当时没有多想,没有深究自己不自觉变化的状态,如今置身在这火海里,他明白了过来。
他骨子里是畏惧火的。
看到熊熊燃烧的烈火,感受到周身滚烫的空气,他会应激,会紧张,会不受控地想要逃离。
但是此刻,他不能逃。
他不能让田梦梨看出他的不对劲。